一口老坛

伤心乳头与害羞膀胱

【ender&bean】心跳与神迹


 bean,你相信神吗。一天nicolai放下餐盘后这样问他。

不,我不相信神明。bean记得自己是这样回答的。

事实上他甚至没有遇见过多少信教的人,Rotterdam街头上的妓女都将耶稣随口挂在嘴边,乞儿们打赌的时候总拿上帝起誓,但并没有多少人真正拥有信仰,食物的短缺令信念成为一件过度奢侈的事。

carlotta修女算是最标准的一个,而另一个,那时他连上帝是什么都不知道,是在遇见poke前。

那是个肮脏而黝黑的小女孩,将一个储藏点设在了bean的垃圾桶旁。她在那里放了一个简陋的祭台,得了块发霉的饼也撕下好的那一面供在上面。这是一个愚蠢得不可思议的举动,bean每每在她离去后便把留下的食物吃掉,她回来后反倒以为神开始显灵了似的,虔诚地亲吻祭台前的土地。

把食物剩下的人在Rotterdam是活不久的,没到两天她果然悄无声息地死了,跟她的祭台,死老鼠和烂掉的果核躺在一起。

而bean第一次听到上帝这个词,是在poke死后。Carlotta修女试图开导他的情绪低落,于是她给豆子讲起她的神,跟他念那本圣经。她描述波可的灵魂会如何前往上帝和圣人那里,得到眷顾,最后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欢乐。

但bean知道,poke去不到上帝那里,她被Achilles杀死了,她像一个麻袋一样死在水上,脑袋一下下撞击着岸边,散开的短发与岸边的水藻纠缠在一起。他看见她空荡荡的眼窝,头顶海面映着永恒的星光。

她不会再给他花生米了,神明没救她,他没能救她,他本可以救她。

carlotta修女对上帝总有着令人费解的坚信,这真是件奇怪的事,bean厌倦地想,一个从未有人见过的形象竟能招来如此忠贞的信仰。

“说实在的,我也不信。”Nicolai顺着他的话兴致勃勃地接了下去。“我是说,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这么缥缈的事情上是多么的不成熟呀。”

bean看向他,Nicolai是个长得讨人喜欢的孩子,有着绵羊般的鬈发和真诚的棕色眼睛。

他细细咀嚼着嘴里的食物,今天的午餐是鸡肉,香米,胡萝卜与西兰花,还配着一块小小的布朗尼。

“差点忘了,Wiggin转告我们每个人要想出一个对战的备选方案。”他终于把食物咽了下去,叉下一块甜点。
 “哦,闭嘴吧你。”对方撇撇嘴,露出一脸苦相,自嘲地谈起上一次战斗开场就被冷冻的悲惨经历。

他们的话题转向了更现实的方向,训练,战队,积分,排行榜。

Nicolai和尸体与饥饿是两个世界的人,他来到战斗学院是为了荣誉,在地球上一定有着骄傲而担忧的父母日夜期盼着他。
 他是要拯救宇宙和保卫国家的,在这里留的每一滴汗与泪都将是未来士兵们仰望他的信赖目光。

他绝不会死得平凡无奇,为了发霉面包与人扭打,将牙齿咬进同伴的脖颈里。
 在bean的经验中与这样的人大谈特谈神学并无用处,他们不需要这种虚幻的支持。而他自己从爬出婴儿床开始一路摸爬滚打到了现在,自然从未相信过这些。

神是能听见消散在嘈杂街头的呢喃,知晓那隔着哭泣与嚎啕的祈愿的。是会爱你并且看护你,是将教义赋予你并公平地施以赏罚,是能够将其实现并拯救你的某种神秘力量。

神在bean找到马桶水箱的时候没有出现,在poke死去的夜晚没有出现,在bean登上远离地球的小仓的时候没有出现,bean想它大概永远不会出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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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那个漫长的晚上发生了很多,很多的事情。

距离ender羞辱了bonzo不过过去了五个小时,而在此之前他们刚打赢了另一场。而不到两小时前bean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,应邀敲响了ender的房门。此时两个男孩已经一块躺下了好一会儿,但并没有人睡着。ender不知在思考着什么,bean思考着ender。

“睡不着吗,小个子?”ender突然开口了。

是我弄出了什么动静吗?bean想,但这不可能,自从他在床上躺下后就未曾挪动一根手指,ender总不会是听见了自己大脑疯狂运转的声音吧。

“是的,长官。你要的战术总不会凭空从石头里蹦出来吧。”他答到。

ender叹了口气,他能感觉到bean在自己脚边缩成了小小的一团,那点空间即使对于他这样的小个子也还是显得拥挤。

“那就上来吧,到我身边来。”ender说,很快听到豆子摸着黑窸窸窣窣地爬过来的声音,战斗学校的床窄得过分,所幸他们两个都不怎么占位置。

他自己也往墙角让了让,当bean停在他身边的时候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,这是自从ender把他拎到墙上后他们的第一次面对面。他想起因为身高的缘故,自己几乎没有好好看过对方的脸。借着昏暗的走廊灯他发现bean的睫毛很长,有着希腊式的卷曲头发。

老天,看看他,他还这么小,几乎是个婴儿。Ender想。

Ender 意识到自己想要保护他,保护这个小不点,像是valentine将他护在peter身后一般。

他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受到伤害,他不想看到bean受到伤害,在这个年龄的孩子本不该呆在远离地球的逼仄飞船,一天到晚思考着如何打败自己的伙伴。

他曾经想让bean变成像自己一样的人,他错了,大错特错。他以为自己在为他好,可是做Ender wiggin怎么会是件好事?救世主要坚强,勇敢,无所不知,要让追随者对他无条件地信赖。救世主不能有朋友,他生来就要老练成熟,第一个冲上去迎那最大的浪。救世主实现所有人的期待,要杀人,要沾满鲜血,如同预言一般地带来胜利与救赎。他们要一个圣人,他们不要Ender Wiggin。

"Shen跟我说过,说你用上帝的名称登入了账号保护了他,就像是他的神。”bean试图开口,他还记得呢,之前ender将自己脆弱的那一面给自己看了,他想或许现在他是后悔了。

“大家都爱戴,尊敬着你,飞龙战队没有输过,我还盼着明天你能领我们再拿下一场胜利呢。”

bean感觉到Ender轻微地抖动了一下,就像游泳前将脚浸入冰水前的一刹那,接着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而彻底地垮塌了。

“你杀死过人吗。”在一片黑暗中,ender自言自语般地问。

“不,没有,当然。”bean答到,但我见过的死人可能比这艘船上的活人还要多,Wiggin。他没说出来。

“我杀死过。”

Bean没说话,脸色发白。

“那时我大概还跟你一样小,唔,可能比你还要大一些。”Ender接着说。“他叫Stilson。他带着三个孩子想要教训教训我,而我的反击有点太大了。哦,我想我那时候可能永久地伤害了他。”

ender伸出手,放在了bean的心口上。他感觉到那颗心结实,有力,柔软地在男孩的胸口跳动。

“stilson的动脉里也流着这样的血液吗。”ender轻声说。“在我放倒他之后,从他头顶流到地上的那些液体也曾这样在心室里跳动吗。”

bean看着他,谁会想到呢,此时的ender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十岁男孩,茫然,黯淡,不知所措。

他有种预感,这是整个宇宙,所有时间里,最后一次见证这个人的脆弱。

bean突然挤不出一字一句。他意识到自己在目睹神的诞生。

下一秒bean鼓起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,抵着ender放在他心口的手,贴近他,用自己短小的手臂够紧他,拥抱他,就像拥抱着一个转瞬即逝的夏天。

他感觉到两人的心脏一同跳动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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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相信神吗?”

很久很久之后,bean躺在勉强能容纳下他庞大身躯的地面上听见另一个Ender这么问。

“唔,谁知道,说不定呢。”

至少他没因犯下的罪孽遭致惩罚,胡乱许下的愿也基本没有实现。

他还是不信神,神不会爱他,不会救他,老实说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基因和人类的到底能重合多少,不清楚自己是否算个真正的人,毕竟神能管辖的只有人罢了。

更不要说现而今巨人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,他就要离去了,在这算不上长的一生中他自觉过得还算充实,没有太多遗憾,也没有太多的执念和愿望。没有愿望的人是神也帮不了的。

但bean不敢肯定没有神灵。

毕竟他能听得到,只要他想,闭上眼,等待黑暗,等待周围的一切沉寂下来,那心跳声便会穿越时间与空间,穿过几千几百亿光年,仿佛远古的神迹般跋山涉水而来,握紧那颗庞大而衰老的心脏,令其如同多年前的那个深夜一样跳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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